【沙李衍生/薛蔡】 死战（18）
最后的挣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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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薛岳不敢相信，从一开始他就想法设法要带蔡英豪走，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危险后，今天终于换来这一句回答，反而感觉有些虚幻。
“我跟你去广东。”蔡英豪清晰地重复一次。
“好，好……”薛岳激动得声音发颤，“我这就去打电话，向总裁要人。”说着急急忙忙转身，一不小心胳膊肘撞在楼梯栏杆上，痛得嘶了一声。
蔡英豪觉得好笑又有点心酸，拉住薛岳的衣摆，“别急，电话什么时候打都不迟，当务之急，我先带傅院长去找鲁多云，瘟疫关乎冷江老百姓安危，这事我不能不管。”
“让李三去不就行了？”薛岳抓紧蔡英豪的手，一点也不想让他离开。
“我到底是要撇下一个师的弟兄跑啊，很多事要处理的，”蔡英豪安抚地拍拍薛岳的手，“我得去找鲁多云谈谈328师并入54军的条件，不能让弟兄们吃亏，我还得去一趟鹰嘴，收拾一下东西跟兄弟们道个别，今晚就不回来了。”
薛岳无奈，只得松开了手，不舍地说，“那早去早回。”
像只被遗弃的小狗，蔡英豪不知怎么想起这个比喻，他笑了笑，张开双臂用力拥抱了薛岳一下，转身进书房招呼傅品千一起去鲁多云的司令部。
薛岳一直站在楼梯口目送蔡英豪离开。
这梦幻一般的三天厮守，终究还是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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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？你要调走？”马九成吃了一惊，他一直想让蔡英豪对白崇禧心灰意冷，再拉拢到直系，没想到临了竟然要跟薛岳走。
“这有什么奇怪，现在冷江是前沿阵地，谁不想跑，上个警备司令潘金刚跑了，现在这个警备司令又不是傻的，干嘛不跑？”鲁多云嘲讽地说。
“英豪别无所长，只会领兵打仗，你们一味撤退，根本不打，我留在这里有什么用。”蔡英豪压制怒气。
“蔡师座谦虚了，来来，别僵着，咱们坐下聊。”鲁多云没个正型地招呼他落座。
蔡英豪想到328师的弟兄的着落，只好坐下来，“鲁司令，我是想来谈谈328师的事，我一走，他们怎么安排？”
鲁多云皮笑肉不笑地反问：“蔡师座怎么想？”
“赖参谋跟着我很久了，上次击退共军他的作用很大，战略打法他都清楚，我的想法是让他带328师……”蔡英豪说。
“别开玩笑了，”鲁多云笑着打断他的话，“当初总裁把冷江司令的位置给了潘金刚，怕蔡师座不高兴，才临时拼凑了328师给您，如今您要走，328师自然是拆了，填补我底下三个师的战损，那赖参谋何德何能当师长。”
“不行，328师怎么能拆？”蔡英豪拍桌而起，“当初一盘散沙交我手上，经我一年多调教才成了如今为数不多的能打善战的队伍，拆了岂不可惜，何况他们熟悉鹰嘴地形，正是阻击共军的关键力量……”
“这些蔡师座就不用操心了嘛，您都要跟薛长官走了，冷江如何，328师如何，与您何干哪？”鲁多云阴冷的笑，“实在不放心，叫薛长官一起把328师要走啊，您不是特别有本事嘛。”
蔡英豪知道，薛岳从上头那儿调走自己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师长不难，但无故从冷江前线抽走一个师的兵力是说不通的。
蔡英豪只得让步，“那我有个要求，至少以营为单位重新整编，328师的军官保留原有级别。”
“蔡师座您就别为难我了，您这328师净出逃兵，我那些师长还不一定肯收呢。”鲁多云讥讽地说。
“我328师骁勇善战，上头嘉奖过的，何来逃兵？”蔡英豪厉声问。
“昨天早上刚抓到一个，你328师的营长，说是回去看望老母亲。”鲁多云漫不经心地说。
蔡英豪立即想到他放走的那个有救命之恩的卫兵，紧张地站起来，“他人呢？”
“大战在即，无心恋战，动摇军心，”鲁多云不以为意地说，“当场就军法处置了。”
蔡英豪勃然大怒，刷地拔出手枪对准鲁多云。
“干什么？你要造反吗？为了个逃兵？”鲁多云怒喝。
蔡英豪也是怒火中烧，“既然是我328师的人，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再处决？那个兵是我准假回去探亲的。”
鲁多云冷笑，“准假？这个时候回去探亲，什么时候归队？等共党把我们全端了吗？到底是上梁不正下梁歪，蔡师座自己要跑，手下也跟着跑的吧。”
蔡英豪本来就不擅长诡辩，被气得说不出话来，握枪的手咯咯响。
“来人，把这个叛徒扣起来。”鲁多云朝卫兵喊。
“两位别动气，”马九成挡在中间陪笑，“看在薛长官的份上，大家各退一步。”
听到薛岳之名，蔡英豪想到就要走人，实在不好节外生枝，只得强把怒气咽下，收回了枪，鲁多云这才喝退手下。
傅品千已在旁候了一会儿，开口道：“两位将军，眼下果子岭瘟疫才是大事啊，一旦扩散开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果子岭是鲁多云把守的一个撤退要地，一听瘟疫可能感染到驻守的部队，这才认真听了傅品千的建议，答应先把果子岭下山之路都封堵起来。
***
从司令部出来，和傅品千分别，蔡英豪便让李三开车回鹰嘴。
自从蔡英豪被潘金刚绑架，他们就一直留在冷江城里，此刻李三想着能回去和兄弟们见面，有些兴奋，蔡英豪却胸口堵了块石头。
亲信卫兵被杀，自己不但不能讨个公道，连为328师弟兄谋个好点的后路都做不到，回去真不知如何开口。当真就为了薛岳，丢下这么多人一走了之吗？
汽车经过一个转弯，发现前面米店门口排起了长龙，蔡英豪不解地问：“怎么这时候在排队买米？”
一般老百姓买米都在早上，此刻却已近傍晚。
“又听到什么风声在哄抢了吧，这时局，老百姓都怕了，听风就是雨，”李三说道，“要不要我下去问问？”
蔡英豪想着328师的事，疲惫地挥挥手，“算了，直接回鹰嘴吧。”
李三小心开车穿过人群，蔡英豪看着车窗外冷江老百姓一张张焦虑的脸，心里有些愧疚。
***
回到鹰嘴，手下几个旅长马上就集合过来了，蔡英豪在冷江养伤这段时间，他们受了许多鲁多云的气，一个个都来诉苦。
“鲁军长派了个参谋来要我们的防线图，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，”赖参谋说，“您交代过谁要也不给，差点动枪了。”
“不过一张地图，”蔡英豪在桌上捶了一下，问，“这张防线图大家已经都刻在脑子里了吧？”
几个旅长都点头。
蔡英豪从抽屉拿出防线图，放到火盆里点着了，“以后就统一说被我烧掉了。”说完忽然想到什么，又连忙抢出来把火拍灭，但地图烧得只剩两个巴掌那么大了。
蔡英豪叹了口气，小心翼翼把残片收起来。
赖参谋只道他舍不得，安慰道：“这图也没什么用了，我们多半会被撤下鹰嘴。”
“前几天鲁多云下了命令，要我们去给54军征粮，简直欺人太甚了。”一个旅长愤恨地说。
“要不是您，这仗真的不想打了。”另一个旅长摘下帽子摔在桌上。
蔡英豪听到这话，猛地抬起头来。
那旅长自知失语，赶紧垂下头，以前也有其他人说过类似的抱怨话，都被蔡英豪一句军人的职责骂回去了。
这一次却不一样，蔡英豪顿了一会儿，迟疑地开口，“如果我不在了，你们打算怎么办？”
几个旅长面面相觑，赖参谋率先发问，“鲁多云要撤你兵权？我们跟他拼了！”
蔡英豪安抚道，“别激动，我只是假设，问问你们真实想法，如果328师不是我带，你们打算怎么做。”
一个旅长说：“我不想打了，我想回家。”
另一个说：“这时候回家就是逃兵，抓到要枪毙的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打又不想打，走又不能走。”其他人都叹气起来。
蔡英豪试探地问，“编入54军，随着他们撤退到桂西，你们觉得怎么样？”
赖参谋说：“我们本就是杂牌军，编进他们还不得受一肚子鸟气，我宁可当逃兵。”
蔡英豪眼神黯然，长叹道：“逃兵那么好当吗？我今天才知道，豹子被鲁多云抓到了，当场枪毙，鲁多云紧盯着我们328师一举一动，你们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几个旅长先是震怒，然后陷入沉默。
那句要调去广东的话，蔡英豪终究没说出口。
散会后，蔡英豪拿出刚才从火堆里抢回来的地图残片，刚好是薛岳做过标记的那部分，蔡英豪笑笑，拿刀将烧焦的部分清理了，将余下小片地图折成了小方块，放在贴身的口袋里。
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，他跟薛岳的缘分仅有那么多，只是慢慢变得贪心了起来。
***
自从出院后就夜夜和蔡英豪相拥而眠，薛岳这一次独守空床，竟有些不适应，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。
迷迷糊糊后半夜刚睡去，忽然被几声枪响惊醒，薛岳叫来副官，“哪里在开枪？枪声很近啊。”
副官说已经出去查，薛岳听出枪声不是共产党的，而是国军的，不由更担忧了几分。
过了一会儿，副官回报，说米店外54军和百姓抢粮，开枪射杀老百姓。
“岂有此理！”薛岳勃然大怒，立即站起来穿衣，“传令亲卫队集合，过去阻止54军。”
话音刚落，一连串更密集的枪声响起，透过黎明前浓黑的夜色传来，在薛岳心底刺下透心凉的一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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